《論語》裏一樣處處是某事某人的是非論斷,但孔子努力要學生知道的反而是,在就事論事就人論人的當下嚴正是非對錯分辨,和某種普遍性、終極性的定論(某種真理)之間,其距離有多遙遠,中間橫亙著一整個可懼的世界,以及讓一切不斷變動並流逝的更加可懼時間,事實上,孔子(我以為是認真的,但也是有意的,策略的)常對相同的問題給予不同的回答,今天明天不同,子路問冉有問不同;還有「未知也」這一保留之詞也算是孔子常用,用於人也用於事,用於對生命和死亡的探詢;還有,孔子不惜破壞甚至推翻自己的話,也許是在他覺察學生太相信時,以至於某些記憶力良好的可憐迷路學生會抗議:「可是老師你不是才剛講過—------」是的,最可懼最不確定的是時間,一直移動著的時間,當下對的不見得未來還是對的。......你們會記得修正嗎?會因此怪我嗎?(頁318-319)